20世纪30年代开始建立到60年代趋于完善的美国社会保障制度,使大批中下层民众受惠,成为美国社会发展的内在稳定器。但社会福利政策也有缺陷,它在某种程度上助长了懒惰思想,同时又使税收居高不下。特别是80年代以来科技革命日新月异,企业发展出现分散的趋势,激发了不依赖政府的个人自助精神。
科技发展还使从事技术、管理和服务工作的白领队伍迅速扩大,这一纳税人阶层对由纳税所维持的社会福利计划颇有怨言。相当慷慨的福利措施还产生了其他社会弊病,不仅使一些人变懒,而且使穷人夫妻离婚率增加;同时,从事福利工作的庞大机构也变得十分臃肿,使人反感。于是,保守主义思潮又开始流行,美国的社会保障制度往何处去,成为美国社会激烈争论的问题。
美国的保守主义者主要强调私人、社会团体和慈善机构对社会保障所起的作用。在美国,保守主义者信奉自由放任,认为没有约束的资本主义是促进整个经济繁荣和社会昌盛的最好途径。美国的保守主义观点认为,遵循传统的价值观,通过私营机构的相互帮助、家庭支持、自愿捐款、慈善事业和市场经济的调节,人类就可以最有效地发展。保守主义推崇的具体福利政策有三项。
首先是减少税收和消费,保守主义经常提到的一个论点是福利制度使国家资源过度浪费,所以主张尽可能减少公共行为,减少税收和消费。其次是私营化,主张把公共事务转由非政府机构管理,减少政府干预。最后是分散化,认为如果政府必须介入,也应尽可能由地方政府来承担,联邦政府应超脱具体事务。
美国的革新主义者则强调联邦政府在社会保障中的重要作用。他们认为公民有权享受公平的社会分配,这种公平分配不仅是机会的均等,也包括生活条件的平等和生活基本需求的平等;认为贫穷不能完全归咎于个人的无能和错误,更主要的原因还在社会经济体制方面。美国著名经济学家加尔布雷恩是这一派的代表人物,他对公共服务持肯定态度,主张在纯粹的市场经济和苏联式公有制之间寻求一种适度的平衡点。
如果说20世纪60年代以前是革新主义占上风的话,那么,从60年代末起,对美国社会保障制度改革影响较大的则是保守主义。
60年代末以来,由于经济滞胀和社会保障过度出现的新问题,美国社会福利保障进入了调整巩固的时期。美国社会保障从扩张性逐步转向收缩性,着重注意的是纠正新政以来的政策弊端,并在新的条件下强调发挥州和地方作用,限制联邦政府在福利等方面干预过度的思想。
尼克松(1969~1973)政府从三个方面对福利政策提出了批评。第一,联邦管了许多不该管的事,原应由地方处理的事务,现在都放在总统办公桌上。第二,因为福利政策,使美国的官僚机构庞大,浪费惊人。尼克松称,为了帮助穷人,联邦主办的各种新计划与新机构花了几十亿美元,可穷人却经常看不到这笔钱,因为这笔钱都被用来支付工作人员的工资以及那个庞大的对付贫穷的新官僚机构的事业管理费了。第三,现行社会福利政策不符合美国传统的精神。
尼克松政府认为,当前美国面临的最大的问题之一就是现行的福利制度,实行这一制度无异于把钱往筛子里倒;必须改革陈旧过时和贬低人格的福利制度,现行的制度是社会的耻辱。针对这些问题,尼克松相应地提出了新联邦主义的主张。该主张一是重新强调州、地方政府和私人慈善团体在社会福利中的作用。
他在回忆录中说,我所设想的改革跟罗斯福不同,罗斯福的改革导致华盛顿的权力越来越大。在那时,这或许是需要的,我们现在要着手进行的改革是把权力分散到全国各地去。二是要求变救济性福利为工作性福利。在1972年竞选中,他提出了“不工作得不到福利”的主张。三是精简政府的社会福利保障机构。
卡特(1977~1981)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尼克松的福利政策想法。1977年8月6日,卡特宣布推行工作福利计划,把工作与福利紧密结合,以求缓解失业和减少福利开支。他认为工作、工作、再工作是从根本上解决福利负担问题的重要途径。
不过,从尼克松到卡特尽管试图对社会福利政策有所变动,但由于他们仍把社会保障作为政府干预经济的手段,美国社会福利开支还在不断上升。到里根上台后,美国的社会福利开支已达4729亿美元,联邦政府的赤字总额由杜鲁门时期的44亿美元猛增到5329亿美元。
里根(1981~1989)在任加利福尼亚州州长时就对联邦政府权力过度集中有看法,“华盛顿常常搞一个新计划,各州就得奉命执行,却又发下如此繁琐条文,使得各州不能真正行使管理职权,你只有跟在华盛顿后面团团转”。对福利支出,里根指出:“联邦补助以更巨大的数字像瀑布一样洒向各州、社区,这些补助往往是它们并不需要或不想要接受的项目,但是,对于这些钱,它们照收不误,因为这钱就在这里,看来是‘免费的’。”
1981年里根就任总统后,着手进行社会保障制度方面的改革。首先是削减一些社会保障项目,包括:削减对赡养未成年儿童家庭补助项目,规定凡已有职业的家长取消受益资格;(2)减少在医疗补助方面联邦对州的补贴;(3)取消大部分联邦补助建房补贴;(4)在食品券方面取消1982年因通货膨胀而相应的补贴调整,并推迟以后的调整。由于里根政府同时进行减税,因此里根的改革被人指责为“劫贫济富”。
但里根认为,削减福利开支并没有伤害真正需要救济的人,而是鼓励穷人去寻找工作机会,靠自己的力量来摆脱贫困。其次,里根政府强调州和地方政府要承担社会保障的某些责任。里根将福利保障中的许多项目转入州和地方政府,他认为这样将扩大州和地方的自主权,有利于消除福利项目管理上的官僚主义,实行管理权的分散化和提高社会保障的效率。第三,推动私营福利事业的发展。里根强调调动私营保险业的积极性,给予私人养老金计划以更多的税收优惠。
到90年代,美国的社会保障面临两大问题:一是道德问题。社会福利的某些不当保障加剧了家庭关系的维系危机,年轻人认为赡养老人是政府和社会的事;抚养未成年人被认为主要是政府的事,父母的责任淡化。二是资金问题。美国老龄化趋势的发展使老年退休金的支付出现危机。按照65岁以上老人占全部人口的7%标志进入老龄化社会来计算,美国1990年占12.3%,2025年预计占20.7%。
2000年美国20~64岁成年人对65岁以上老年人的比例约是4.5∶1,而预计到2025年有可能达到3∶1,这样造成纳税人减少而受惠人增多,势必增加保险税,保障项目能否兑现就成了问题。根据测算,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到20世纪60年代,美国“婴儿潮”时期出生的近8000万人,是美国收入最高、也成为对社会保障开支贡献最大的人群。
随着这些“婴儿潮”人群即将陆续加入“白发潮”大军,开始大量退休,势必大幅度减少社会保险基金,同时大幅度增加福利支出。这使社会保障制度的变革成为美国社会热烈讨论的问题,也是美国政府最为关切的问题之一。美国的社会保障政策将根据不同的政治理念进行调整、改革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