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南飞的鸟群,每年春天都会回来,我都可以站在屋顶上等待它们从我头顶飞过,等待羽毛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如同春天里最柔湿的杨花。
可是那些离开的人,无论我等了多久,他们终于还是散落在了天涯,音容笑貌,无可怀念。
曾经以为念念不忘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变得面目全非。
时光没有教会我任何东西,却教会了我不要轻易地去相信一个神话。
我喜欢站在山冈上,看整个城市匍匐在我的脚下;看所有人的悲喜夹杂着尘世的喧嚣一起冲上高高的苍穹;看阳光笔直地洒下来,镂空所有人的躯体和灵魂。或许,我又是一直在追赶那些黑色的潮水,忘记了命运轮回里一季一季悄悄开放,又悄悄枯萎的没有来路的葵花。
日暮西归,生活还在继续,生命还在继续,这起码是值得欣慰的。明天,阳光还在等待着,即使它们已经幻化成一片破碎。延续下来的,或许有我的忧伤,或许是我的无奈。只是明天总是要来的,风已经吹起来了,三月的桃花和杨花。
苍老的年轮不停地转啊转啊,我在天的这边,感受着天的那边,这是那样的遥远。我终于要为那些逝去的证明些什么,然后把他们记录下来,日子久了,我只学会了默默等待,学会了在深夜偷偷地哭泣。我总喜欢躲在梦与季节的深处,听花与黑夜唱尽梦魇,唱尽繁华,唱所有记忆的来路。不过回忆就是这样片片断断,像已经倒塌了的古建筑,华美的砖块这里几块,那里一堆,我只能一点点拾起,奢望能再现古都风冒,可谁知道那还是妄想呢?
风雨声。摇篮曲。
记忆永远只能是记忆,永远地生活在现实里面,快速的鼓点,匆忙的身影,麻木的眼神,虚假的笑容,而我正在被同化,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我对上苍流下了感激的泪水。
如果记忆如钢铁般坚固,我该微笑,还是该哭泣?如果记忆如流水般消逝,那这里是欢城还是废墟?什么都会过期,连凤梨罐头都会,只是我希望我的记忆可以成为一把刻刀,把所有幸福的时光全部刻下来。
常常忆起一些面容,然而面容下面却是条湍急的河,河水呜呜幽咽成苍凉的琴声,穿越黄昏时冗长冗长的巷道,穿越烈日下纤细的绿色田野,穿越繁华城市的石头森林,穿越我们背着书包奔跑的背影,穿越我们单车上散落的笑声,穿越明明灭灭的悲喜,穿越日升月沉的无常,穿越四季,穿越飞鸟,穿越我们的长头发,然后凌乱地在我们脚边散落了一地的碎片。
是谁说过,我们的心早已死在最繁华锦簇的时刻?!
梦。简直是一场梦。
因为这一切是我们的青春,是我们的杨花,是我们念念不忘却总有一天会遗忘的东西。
那个梦我做了很久,一直哭,一直笑,梦醒了,却找不到泪水的痕迹。
我揉揉眼睛,发现这个梦很冗长。我在梦里,沉睡了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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