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之春》是费穆的颠峰之作。据影片编剧李天济讲,费穆是苏东坡《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词意境和韵致构思全片视听形象的。词中写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声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词境中的哀怨感伤,黯淡怅惘,化为《小城之春》的淡墨山水小品,苦涩的莉香片。“色淡而隐然可见内里颜色,味苦正如离乱年代坎坷人生”。费穆拍片力求完美,速度一向较慢,而如此细致精美的《小城之春》只拍了个月。费穆带着同病相怜的深切感受把它呈现在观众面前,几达物我两忘、得心应手的澄明心境。而作品的气韵,必将超越时间和空间的疆界。
费穆说,“必须是使观众与剧中人的环境同化,如达到这种目的,我以为创造剧中的空气是必要的”。此中“空气”,即为“氛围”。
影片中孤寞萧瑟的小城,残破颓败的家园,杂草漫生的蜿蜒小道,让人“触目愁肠断”。而角恋情中一双男女“发乎情止乎礼义”的含蓄蕴藉,辅以徐缓节奏,低沉情调,看来凄凄惨惨戚戚,却闪烁着颓靡之美。特定历史环境中,一幅关照人们生存状态、精神面貌和文化心理结构的灰色画卷。影片中多两人或多人镜头,镜头空间完整深远,昭示导演复杂多义犹疑不决的态度。
台湾戏剧导演赖声川说:“人人的命,戏也戏的命”。1948年的《小城之春》显然生不逢时。散发着颓靡风格的远离社会主流的知识分子情感纠葛的作品,与奔腾活跃的时代搏南辕北辙。影片公映时,评论说,“《小城之春》是一首真正的古中国诗——温柔淳厚。但春光局促于颓域的一隅带着一些狭窄、保守、陈旧、隐逸的气味。”这还是最温和的批评。
因为诸多原因,《小城之春》沉寂了数十年,直到八十年代中后期,它被评论者们重新
翻检出来,并获得了几乎至高无上的评价。成为“中国电影艺术上的一个里程碑”,“集三、四十年代中国电影优点之大成”。
评论者称它为“东方电影”的经典,“体现了我们东方人对感伤经验、感伤文化的态度……迷而不乱,恨而不惘”。评论者认为这部“诗情电影”是中国的先锋电影,这种“细腻而诗化的心理片传统”是由费穆开创的。
影片隐隐透出的雅文化性,整体的压抑和封闭感,得益于费穆精练的电影语言和超前的电影思维。故事虽然是情节剧的重要叙事模式,叙说方法却自中国古文化传统中寻找理想。精到的人物心理刻画,恰到好处的情绪渲染和环境气氛营造,十足的中国古典美学写意风韵。
因篇幅问题不能全部显示,请点此查看更多更全内容